春天,复苏的时节
春天,并不总是一模一样的。有些年份,春天一个健步就跃上我们家乡弗吉尼亚的群山。一瞬间,整个舞台活跃起来——郁金香齐声欢唱,连翘花翩翩起舞,怒放的洋李婉转吟哦。一夜之间,树木长出了新叶。
在另外一些年份,春天蹑手蹑脚悄然而至。她腼腆而害羞,恰似我那小孙女,停步躲在门外,一会儿偷眼朝屋里瞧,一会儿缩回头不见踪影,只听到她在门廊格格地笑。“我知道你就在外边,”我大声叫道:“进来吧!”于是,春天便扑入我们的怀抱。
山茱萸嫩绿的花蕾镶着赤褐色的斑纹,精美的杯状花萼里数十粒种子若隐若现。凝望着花蕾,人们惊叹:一个月之前,这些种子又在哪里呢?苹果树炫耀着女帽饰带般的枝条,恰似绸缎,乳白中点染着玫瑰红。报春花,幼嫩的蝴蝶花,蓝色的福禄考花——沉睡的万物全苏醒了。大地回暖,你可以嗅到春天,触摸到春天,将春天揉搓在手中。
我居住的黛色的蓝岭山,像在西天中微睡的丰乳肥臀的少妇。此时,她们伸伸懒腰,慢慢苏醒。一股暖风,少女秀发般轻柔,在宁静的天空中轻轻推动着帆船般的云彩。雨,下了起来。这是伴眠的喜雨,原先燕麦粉似的灰褐色田野变成浅绿,接着又变成黄绿。
看!雨丝飘落下来了,奇妙的事发生了。原来是幼芽在萌发。那是怎样的幼芽啊?那是生命的幼芽,神秘的幼芽,奇迹的幼芽。干瘪的种子裂开了,嫩绿的叶子舒展了。大自然在此的启示胜过任何一种宗教的仪式或教义。有谁不信,我愿在我的豌豆畦里与他辩论一番。
这是复苏的时节。死去的,或看似死去的,都重获新生。僵直的枝条软了,褐色的土地绿了。这昭示着一个奇迹:世间没有死亡,只有永恒的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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